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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混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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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浩泽对咋呼的弟弟说一句:“嚷嚷什么,别吵醒爸!”

    唐浩康最怕的就是他这个哥哥,听他这么说,马上不敢大声说话了:“反正他们没权提前收回去。我们去镇上告他们!”

    唐浩泽瞪了他一眼,他才不敢再吭声。

    唐浩泽这才问母亲:“妈,他们有说为什么要提前收回我们的鱼塭了?”

    “说是有市里的大老板承包了鱼塭附近的土地,要建养虾场。鱼塭挡住了他们抽水的路。如果鱼塭不能一起承包,那些地就租不出去。”

    唐浩泽眉头皱得更深了:“有人承包了?”

    唐浩泽记得明年村里确实是将鱼塭收回了。据说是打算和鱼塭旁边的土地整体出租给人建虾塘。但是他记得直到二00二年初才有有人在那里动工。后来推出将近五百亩的虾塘。而且上辈子承包那片土地的老板他也认识。他大学毕业后还给对方打了六年工。

    可是现在事情怎么突然和他记忆中不一样了。

    孔凤荃看他拧着眉。她心里虽然也不好受,但她还是说:“那鱼塭一年也就挣两千来块钱。再说,我一个人也管不了它。村里要收回去就收回去了。”

    唐浩康已经十四岁,对家里的困难也有所感受。在他看来,几百块钱是父母差不多一个月的收入了:“但是他们收的租金怎么说?”

    “你们十三叔说会给退回来。”孔凤全一边吃饭一边说。“你们几个也不用想那么多。在学校里好好上学。以后有出息了,还少了这一两千块钱?”

    唐浩泽当然不能甘心。他说:“明天我找十三叔问问。”

    “你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孔凤荃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瞪着他说。“再有几天你也要开学了。有时间就好好复习功课!”

    唐浩泽连忙说:“好,好!我不去!”

    他心里大概明白母亲的想法。现在他们这几个孩子还小。而他父亲身体不行。如果因为这件事得罪了村里的干部,家里可能会更不好过。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部分。孔凤荃除了考虑到家里现在的情况之外,还想着自家的孩子都有可能考上大学。村上的主任都是村里的,多少有些情分。但她听说考上大学了还要让村委、镇上开证明,转粮油关系,转成城市户口。她是担心要是惹恼了那些人,倒是给孩子拖上几天,让孩子来不及去报名上学。

    现在家里吃点亏,她多吃点苦没关系。等孩子们考上大学,做了城里人找到好工作,一切都会好起来。

    唐浩泽口头上答应得很爽快,但是在第二天上午,他送鱼到镇上回来时,手里多了一袋子水果。

    他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村主任家。

    村主任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村主任以前叫做队长,其实不是官。每年能拿到两三百块钱的补贴。所以村主任平常自己也要去工作,平日不一定能在家。

    路唐村的主任就是这样,他家有一艘渔船,平常都要出海捕鱼。但现在还是年头,很多渔船都没出海。

    唐浩泽来到主任家,对方正好在家。

    “十三叔。”

    “浩泽,你怎么提着东西来了?进来,进来,坐。”这时候的村主任基本还是上面任命的。通常都是在村里说话有人听的人。要不然工作根本做不了。“是家里有什么困难了?”

    主任也姓唐,和唐浩泽家可以追溯到同一个祖宗,但那至少也已经是十几代之前的事了。不过如今祭祖时还要凑在一起拜祭一些祖先。

    唐浩泽将水果放在桌子上,说:“十三叔,我来是想问一下,村里为什么要提前收回我家的鱼塭?不是明年才到期吗?”

    主任看他提着东西来,就猜到他是为了这事来的。他说:“昨天已经和你妈说得很清楚了。这事是村委交代下来的。说是镇上决定的事。”

    “可是提前结束合同,就没有个说法?”

    “你是不知道。村里的池塘都是今年到期,你家的鱼塭合同确实是到明年再结束,但是那是因为你爸当年当兵还没回来,你家那时只有你奶奶一个人在,眼睛也不好,管不了池塘,就没提出承包。后来你爸退伍回来,镇上要求安置好。村里就将那个鱼塭承包给了你家。合同和其他的虾塘一样是十五年。现在,村委大概也是忘了这茬。年前市里有一个大老板看中了你家鱼塭旁边的土地。但是他们提出要将鱼塭一起承包。村委是同意了。我知道之后就去和书记提了你家鱼塭的情况。不过已经签了合同,村委不能反悔。我回来就和你妈说了这件事。你家之前交了三年的承包金,这剩下的一年是七百元,会退还给你们家。”

    唐浩泽不是为了那点承包金来的。

    他听主任的话,沉默了一会说:“我家鱼塭的事,当年肯定也经过村委,村委怎么会不知道我家鱼塭的事?”

    主任也说不清楚,他拿过靠在墙边的水烟筒,说:“可能是忘了。”这事他也没办法解释清楚。虽然他也对村委的做法有点不满,但工作是必须要做的。

    唐浩泽想到前天那个女人,她给自家小妹说的那个男人,正是书记的侄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十三叔,那老板是市里来的?你知道是谁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主任担心他行差踏错了。唐浩泽只是个小孩子,要是得罪了那个大老板,怎么能善了?“这事已经是定下来了。我知道你家有损失。不过你也要忍一忍。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我和你爸论起关系,还是兄弟呢。你家的事,我看着能帮的会帮。听说海上划界了,国家很快有政策下来。你家够得上条件,我会帮你家给上一个名额。”

    “谢谢十三叔!”

    国家在未来几年,确实会对沿海贫困户下达不少的扶贫政策,特别是北部湾的划界后对沿岸的渔民影响很大。国家下了政策给钱让渔民淘汰效率低下的小渔船,之后又给剩下的渔船补贴柴油,补助渔民购置功率更大的渔船到远海捕鱼,并且培训渔民上岸搞养殖。不过那都是00年之后的事。

    他家后来也用国家补助一万多的安居工程补助金建了一层的楼房。

    而主任今天说的话,和他上辈子做的,没差。所以唐浩泽的道谢非常真诚。

    不过他今天不是为了这个事来的。

    他对主任说:“十三岁,我想知道那个老板是谁,不是想去闹事。我家这样的情况,闹事只会坏事。这个我怎么会明白。我只是想着,那个老板建鱼塘也要时间,我家在鱼塭能不能再养一茬。”

    主人看着他的眼睛,看出他的真诚,就说:“那个大老板叫卢方,是市里的有钱人。听说他老婆也是在市政府工作的。”

    他最后一句话是想警告唐浩泽,不要想一些没用的事。

    唐浩泽一听是卢方,心里有些茫然。

    上辈子承包那片土地的也是卢方,不过时间不对。

    不过他马上想到,也许上辈子卢方也是在这个时候找到村委要承包那片土地。只是他家的鱼塭还没到期,卢方就暂时断了念头。后来虾病爆发,卢方也不敢开新池塘。

    这次的变化关键就在那个书记身上。或许是那个女人回去后对那个书记说了什么。所以那个书记给他家找麻烦。

    从他记忆中的,以那个书记的为人,还真有那样的可能。

    现在主任没办法了,难道他去求那个书记?那当然不可能。对方是记恨自家不给他面子没同意他侄子的提亲。难道他为了这辈子能有一个好的开始就将自己妹妹给卖了?

    老天给重新来一次人生的机会,不是让他做那样的混账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