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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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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若烟心中早已是思绪翻转了不知几何,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只是如今越看云笙来便越觉得顺眼,故而语气也和善了不少:“公主一大早驾临景祺阁,不知所为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啦,就是王兄不许我出宫,而我在宫里也什么人认识,就想来你这儿坐坐。”云笙挠了挠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之前是十三鲁莽了,望你还念及我年幼,千万不要和我计较才好。”

    “怎么会呢,况且公主你忘了,上次的事情,公主不是也已经来道过歉了吗?那朵雪莲,我可不能白拿啊!”夕若烟莞尔一笑,眉眼弯弯,甚是迷人。

    “真的?”云笙心中一喜,巴掌大的小脸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这么说,你是已经不生气了,原谅我了,也愿意和我做好姐妹了?”

    “我是已经不生气了,只是这身份有别,好姐妹只怕就是……”对她突来的一番大转变夕若烟虽是勉强能够应付得了,可是这好姐妹……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做的了。

    “怎么,难道你嫌弃我顽劣,不配和你做姐妹吗?”云笙委屈得垂下了头,玉指狠狠绞着腰间的丝绦,心中倒是一时间不乐意了。

    见她这般模样,夕若烟便知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缓步上前,素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浅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公主不知,在这后宫里人多嘴杂的,别看我过得自在,实则也是在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需得小心谨慎。”

    云笙认真听着倒也不曾打岔,夕若烟微微一笑,才又道:“其实我挺喜欢公主你这直来直去的爽朗性子,但与公主姐妹相称却实在不妥。公主要是喜欢来景祺阁,我随时欢迎,私下无人的时候也可不必拘束,但在人前,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况且,来日这云笙要真是和祁洛寒在一起了,少不得还得跟着洛寒一起管她叫一声长姐,那时候人前人后都是妥帖的,又何必在意这几日。

    云笙听了这一番解释倒是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也跟着赞同地点了点头,方才又一展笑颜:“那好吧,我也就不强求了。可我听说,你园子里的风景挺好看的,上次来得匆忙,走得也着急,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呢,如果你要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不如带我四处逛逛吧。”

    “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云笙顿时笑靥如花,上前亲昵地挽过夕若烟的手臂,倒是一点儿也不嫌生分。夕若烟也由得她去,索性是自己的地方,倒也不怕被人瞧见。

    两人并肩走在铺就着鹅卵石的小径上,一路上有说有笑,云笙也难得高兴,拉着夕若烟说了好大一通的话。从身边的景物聊到南诏国的风土人情,还扬言要是夕若烟愿意来南诏,她定当一尽地主之谊,带她好好的逛逛南诏国。

    夕若烟多半也是听她说着,偶尔附和上一两句,多数时间也是耐心倾听。一路逛下来,她越发觉得这个十三公主倒有几分可爱,那浑身上下透着的机灵劲儿也着实是招人喜欢。

    想想在平时生活中,洛寒已经算是不开窍的了,不当值的时候也只是待在府中练练剑,写写书法,哪儿就像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该成日里做的。可云笙就不一样了,好动、喜闹,跟洛寒闷闷的性子截然相反,两人若是在一起,恰恰也就互补了。

    心中这个念头一旦存在,夕若烟反而觉得自己提议甚是恰当,不管是于北朝国和南诏国,亦或是洛寒的终生幸福,这无异于都是最好的选择。

    夕若烟想得入了神,唇边微微勾勒出一抹弧度来,倒是正说得眉飞色舞的云笙一回头见她这般,顿时兴致也没了,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夕若烟刹那间回神,望着投来目光的云笙却也是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公主,其实有一件事我早就想要问你了,虽然有些不妥,但若不问出来,这憋在心里也实在是不好受。”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想问什么你就问好了,最多我答应你,能回答的绝不隐瞒。”云笙倒是爽快,听她这么一说,也懒得兜圈子了,径直便这么回了一句。

    “好。”这话正中夕若烟下怀,闻言便也同样爽快道:“既然公主说了绝不隐瞒,那可得凭心而说了。其实我想问的不是别的,正是我弟弟祁洛寒。”

    云笙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一问,一时间也竟是怔住了。

    可心思缜密如夕若烟,又怎会看不出她的那点儿小心思来,倒也不戳破,举步走向一侧的花丛旁:“公主也知道,我弟弟祁洛寒虽然人品才识不错,但这一颗心也都在如何报效朝廷,孝敬父母上面,对这男女之事压根儿就是一窍不通。如今洛寒的年岁也不小了,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大多都已成家,有些快的甚至连孩子都可以下地跑了。”

    夕若烟话语一顿,回过头注视着云笙的言行神态,见她原本低低垂着头,忽一听了她这番话,立时便抬起头来,豆大黑亮的眼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隐隐可见其中一道紧张滑过。

    这下夕若烟算是心中有数了,微微一笑,踱步往着云笙所立的方向走去:“义父年纪也大了,前些日子才同我说起,希望我能为洛寒多多留意,看看是否有何适龄且品貌端庄的女子。倘若门第对的上,洛寒又喜欢,便择一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去,也好了了义父的一桩心事。”

    云笙一张俏脸由不得白了一白,垂下的双手不安地扯着丝绦,吞吞吐吐半晌,方才鼓起勇气问了句:“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是我们的亦或是洛寒的,这又有什么关系么?”夕若烟不以为然:“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才对。眼看着洛寒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如今着急的,便该是他的婚事了。”

    “可是、可是……”云笙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一颗心忽然难受得紧。再一想到日后他会与别的女子成亲,甚至是举案齐眉,恩恩爱爱,她便只觉心中有一团无名火在燃烧,只叫浑身都不舒服。

    “公主脸色不好看,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替公主看看?”夕若烟明知故问,面上当真便作出了一副担心的模样,说着便要伸出手去替她把脉。

    云笙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慌忙避开了夕若烟伸过来的手:“不、不用了。”

    夕若烟也不勉强,收回了手,凝着云笙那一张略有些苍白的小脸浅浅一笑:“方才公主说过,不论我问什么问题,公主都绝不隐瞒的,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

    “本公主一言九鼎,说话当然算数。”云笙没精打采的回了一句,颇有几分兴致缺缺。

    “好,公主爽快,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公主最近和洛寒走得很近,所以我想问问公主,你们之间究竟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夕若烟目光如炬,言辞更是犀利,云笙张了张口,尚还来不及说出半个字来,只听得夕若烟又道:“这话我只问一次,公主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若说方才夕若烟的话尚还有些模棱两可,那么现在便是将所有意思都挑明了,而这选择权在云笙,不在她。

    原本云笙也只想随意回答一句,先将这个问题给糊弄过去再说,可乍一听见夕若烟最后那句“好好想清楚再回答”的话后,一时竟微微有些犹豫了。

    现下她却是真的已经乱了心,她虽喜欢同祁洛寒相处,却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喜欢。究竟是因为在异邦好不容易结识了一个朋友,所以才会让她分外珍惜?还是,这就是母后口中所说的……爱情?

    云笙迟疑了,而夕若烟却不是立时便要得出一个结果来,也不逼她:“你且先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在你回南诏之前,你都有时间可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又扬声唤来庆儿:“十三公主累了,你亲自送公主回上林苑。”

    因为担心云笙会耍花样,庆儿并不敢走太远,故而一听到夕若烟的呼唤,当即便迎上前来。同时来到的,还有画情与画乐。

    “是。”庆儿颔首应下,正转了身望向云笙,却只听得她道:“不用了,我自己认得路,可以回去。”

    云笙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画情画乐都有些担心,只轻轻唤了声“公主”,下一刻便已经被云笙打断:“好了,我有点不太舒服,想要回去了,我们走吧。”

    云笙态度决绝,画情画乐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反而是夕若烟仍旧淡定自若,从容道:“公主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希望不要太久。庆儿,送公主出景祺阁。”

    “是,公主这边请。”

    庆儿福了福身,在前路领着云笙往前院走去。等送走了云笙,半晌了,方才原路折了回来。

    夕若烟倒是颇有几分闲情逸致,与云笙说了那番话以后,心中反倒是轻松了不少,赏着正开得极好的一株凤尾丝兰,反复观赏。

    “送走十三公主了?”身后有着轻微的响动,夕若烟不必回头便知来人是谁,素手轻轻拨动花瓣,状似随意般问道。

    似是早已习惯了她的细致入微,庆儿倒是平静得很,微微低着头走来。

    一时间两人彼此无话,庆儿显然是在等着主子主动开口向自己说清原由,可夕若烟却压根儿就没打算开这个口,仍旧仔细欣赏着这开得甚好的凤尾丝兰。

    突然,两道好看的柳眉轻轻一皱,夕若烟小步上前,一手托起那直直垂下的花瓣,另一手高高扬起,好看的盈盈水眸微微眯成一条线,却是头也不回地道:“庆儿,去拿把花剪来,我要亲自修剪。”

    “都什么时候了,主子还在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庆儿彻底没了耐心,焦急地跺了跺脚,倒是颇有几分娇嗔的感觉。

    夕若烟状似莫名其妙的转过身来,望着庆儿一张憋得通红的小脸,竟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

    她倒也不去解释什么,索性也不去管那横生出的枝桠了,转身踱步走向一侧的石桌旁极其心安理得地坐下,临了,还不忘给自己倒上一杯浓郁的香茗,悠哉悠哉地品出味来。

    “主子。”庆儿是真急了,也看她真不打算解释,反而更是耐不住性子了:“主子你真坏,明明知道我担心,偏还不说,急死我了,真是讨厌。”

    庆儿一急,反倒是不拘着那些个繁文缛节了,一屁股就着那冰凉的石凳坐下,那气鼓鼓的模样活像是个对着家姐撒娇的小妹,甚是可爱。

    夕若烟越瞧心中越是欢喜,轻轻放下手中杯盏,单手支着下颌,笑意盈盈的望向她:“好啊,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趁着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小小的指点你一二。”

    庆儿一喜,一回头却看见夕若烟一副打趣的模样,心思一转,当即便反应过来,嘟了嘟樱桃小嘴,一时心中倒是不满意了:“主子又拿我寻开心了。”

    “怎么就是拿你寻开心了?你看啊,你有问题想要问我,我不知道所以不能回答,这没错吧!再看啊,我既然都说了让你问了,那就肯定是会认真回答的,这也没错吧。所以啊,这一来二去的,我可都是认认真真的,怎么就成了拿你寻开心了呢?”夕若烟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便将庆儿给唬得团团转,却是丝毫不肯承认是自己在戏耍于她。

    庆儿也自知自己嘴笨,在如此聪明伶俐的主子面前,要想妄加争论些什么无疑就是在班门弄斧,指不定最后还闹出些别的什么笑话来,索性想了想,便也就放弃反驳了。

    “那我问你,方才你说十三公主病了,是不是你在说谎唬人呢?”庆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直对上夕若烟,那一脸认真专注地模样唯恐就是担心自己一不留神便又掉进主子的陷阱里了。

    诚然,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夕若烟强力忍着笑,直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才极其慎之又慎之,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确实。”

    云笙不似北冥雪,那身体底子可好得很,光是看前两次动手便能得知了,又怎会轻言便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也就是庆儿单纯,竟然还信以为真,拿这事来问她。

    得到这个回答,庆儿气得直将腮帮子吹得鼓鼓的,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又问:“那她为什么来找你?你们说了这么久,又说了什么?她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又来为难你吧?”

    一想到上次挨了一鞭子,庆儿到现在见到云笙都有些心理发怵,尤其又看见主子与她单独相处了那么久,她就免不了的一阵担心。

    在伺候主子之前,她也不是没有伺候过其他贵人,其中也难免有脾气差不好伺候的,可纵观北朝上下所有的金枝玉叶,又有哪一个像这位云笙公主一样刁蛮任性不讲理的?就说宫里的九公主,虽说身子不大好,但性子却也都是温婉大方,惹人怜爱,如此一经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偏偏,对方却是个她连想想都不敢惹的主。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是想让我回答你哪一个好啊?”面对这突如其难的几个连问,夕若烟震惊地张大了嘴。这庆儿,意思意思的问一个也就成了,怎么还什么都问啊?

    庆儿却是不肯退让,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却在一瞬间逼近了夕若烟,那瞪眼又皱眉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强悍的气势:“不行,每一个都必须回答,不但如此,还得认认真真的回答,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夕若烟回望着她轻轻一笑,满满皆是充斥着浓浓的狡黠味道。

    “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庆儿一个激灵弹跳开,一瞬间便与夕若烟拉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复又才仰头冲着她露出了娇憨的笑容,颇为得意。

    夕若烟拿她没辙,望着她宠溺一笑,便又执起搁置在桌面上的茶盏,浅尝一口方才缓缓言道:“那好吧,就依了你这一次。

    其实这次她来找我呢,并不是来为难我的,而是觉得在宫中没有什么朋友,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闹过两次误会的我。其次呢,应该是我同她说了一些话,就算今日她不来找我,稍后我也会去找她的。”

    “为什么?”庆儿不解。

    夕若烟理了理裙角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在鹅卵石小径上:“庆儿,有些事情不该过问的,你要学会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在这深宫之中,有些事情并不宜闹得人尽皆知,这样,反而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不过我答应你,到了适合可以公开的时候,我一定在众人皆知之前,让你第一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