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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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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敢诱你,我杀了她。”

    夜中,女瑶睡前含糊的话如炸雷般,轰在程勿耳边。

    程勿骇得不敢动作时,一把反扣住她的手。他声音变冷,急切问:“你说什么,小腰妹妹?你要杀了谁?!”

    但是女瑶没有回应他。她很信赖他,曾经她说她睡着时不许程勿挨她身;但这会儿程勿就抠着她手腕跟她说话,她仍呼吸平稳,睫毛垂垂,沉入睡梦中。程勿心中焦躁,他抓着她手臂想喊醒她问个清楚,但他目光落到姑娘的脖颈上——

    那里始终用高领挡着,那下面有两个已经结了痂的大血窟。

    那是女瑶最近才受的重伤。

    程勿喉间哽塞,他手指颤抖,面孔一瞬因沉痛而扭曲。他泪光闪烁,那点儿疑问在他口腔中消散,惨然间,他再问不下去了。程少侠捂住脸跌撞离开女瑶的房间——就算小腰妹妹这话说的太狠,太像魔教妖女,太像他们教主那种不留情面的风格……可她到底因为他的缘故受了那么重的伤。

    程勿哽咽:她都没有怪他,他怎么能怪她出身魔教,自来心狠如狼呢?

    程勿站在长廊上,深吸口气,暗暗将心放回心房:我要改变这一切。我不要犹豫不决,我不要害了小腰妹妹……

    后院中,喻辰受不了的喊声传来:“程少侠,你这裤子还洗不洗了?天快亮了啊!”

    程勿顿时一个哆嗦,从自己的坚定信念中回过神。他脸色大变,精神高度紧张。他想起了自己丢人的梦,再想起女瑶对他的警告,他慌里慌张地跳下楼,快速窜入后院。喻辰真是个好人,都这样了还记得提醒程勿少侠……

    次日女瑶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新一波的隐患她熬过去了,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开始。她坐起来,听着窗外鸟鸣声,发了一会儿懵。女瑶和程勿不一样,程勿刚进入一个武学初级阶段,需要每日练习;但武功到女瑶这地步,她很少晨练,她大多数时候,睡梦中就能自觉运转周身元气,从而练功。在落雁山上,女瑶有一张碧绿冰玉床,此床常年温凉,不伤人体,却因凉而逼得人自动运功去抗冷。她师父当年教她武功时,曾用这样的床强迫她身体适应这种时刻运功的节奏……让练武变成呼吸吃饭一样简单的事。

    女瑶摸下巴,眼神向上飘:真想把这张床从落雁山上搬下来给程勿用。

    但是程勿不肯做她徒弟。

    这种亲传弟子的资源若是倾斜向程勿的话……日后她在黄泉下见到斩教各代教主,总是不好意思的。

    所以程勿为什么不做她徒弟啊啊啊啊——

    一颗收徒心始终在跳跃的女瑶下了床,她快速扎发后,便去隔壁程勿房中喊人练武。但是推开门,程勿房中一清二白,断无少侠身影。女瑶挑高了眉,心生欣慰:程小勿都知道早早起来自己练武了啊?

    程勿这么乖,女瑶心中非常满意。她回到房中梳洗了一番,换上漂亮的衣服后,才下楼去买了几个包子。女瑶边啃着刚出笼的热包子,边往客栈后面的树林晃去。她耳聪目明,隔着距离就听到簌簌的树叶飘落声,想是程勿的功劳。

    女瑶进入绿森树林后,没绕多久就见到了程少侠的身影。她目中亮了几分,看到树影婆娑,透明光线打在这里,周围像是一片碧绿的海洋。而在这一波波漂浮的海潮中,程少侠手中持一根竹竿,身形在浪潮中穿梭,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他灵敏而仪姿美,衣袍飞扬,轻飘飘落在地上时,眉目抬起,少侠清润的眉眼中,那种生气勃勃的朝气和自得,颇让人心动。

    旁边传来鼓励声:“不错,小勿的素质还是很高的!”

    是师徒四人中的大师姊陶华的声音。

    女瑶走入了他们视线中,不光喘着气出汗的程勿看到了她,在一边指点程勿功夫的大师姊陶华也看到了女瑶。原来陶华自觉自家功法可以和别家并存,见程勿早上练武,她禁不住跟上来教一教。现在看到女瑶出来,陶华脸刷地一红:她还记得程勿不是她的小师弟,是跟着这位小姑娘学武的呢。

    陶华镇定地跟女瑶点头打招呼:做人大师姊,再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师父,脸皮当然要从一而终地厚。

    比起尴尬的陶华,落了地的程勿看到小腰妹妹纤瘦的身量从绿林里走来,他眼睛亮起。他不顾满头汗,奔了过去:“小腰妹妹!”

    女瑶太喜欢他这种不自觉的凑近了。第一时间看到她,第一时间眼睛发亮,第一时间跑过来靠近她,眼巴巴地望着她……女瑶眸子弯弯,她有点理解师父收徒的心态了。可能就喜欢一个人那般亲热地缠着她,一刻都离不开她,哭着喊着要和师父在一起吧?

    女瑶把自己买的热乎乎的包子从油纸包中取中,掰一点给程勿吃。她怜爱道:“饿了吧小哥哥?你这么用功,我给你送饭来了。”

    程勿看着她葱绿的手指纤白,夹着一片包子肉,仰着脸眼见要喂他。他喃声:“小腰妹妹你对我真好。”

    女瑶笑嘻嘻:“喜欢你嘛。”

    她说的这么自然,程少侠耳根红了,却没有辩解,而是含着笑,低头就要咬下去。不想陶华为讨女瑶欢心,在后面补了一句:“小勿当然想好好练武啊。他跟我说,觉得小腰姑娘可怜,人在魔教身不由己。他要好好习武,打败那个可恶的魔教教主女瑶,把他的小腰妹妹从女瑶手里救出。”

    程勿红着脸:“别说了啊陶姊姊!”

    他是决定自己不要三心二意,以后绝对不要再想起那个女瑶来着……但这是他心里的目标,陶姊姊怎么都说给小腰妹妹听了呢!

    女瑶:“……”

    程勿看女瑶眉毛似困惑地扬起,似不解他为什么有这种想法。程勿硬着头皮解释:“我是觉得小腰妹妹有点凶啦……但我知道那是那个女瑶欺负小腰妹妹的结果。女瑶太坏了,我恨她!我要把小腰妹妹从她手下救出,小腰妹妹以后不要再受那个老女人的控制了。”

    而他也不能一亲小腰,就想起女瑶的吻。

    他不要三心二意。

    女瑶:……我讨厌程小勿动不动说我是“老女人”。

    女瑶手一顿,把已经送到程勿嘴边的包子肉收了回来,塞到了自己口中。她把油纸包一拢,一个包子也不打算留给程勿了。程勿瞪大眼不可置信看她,看小腰她鼓着腮帮子吃包子,她眼睛垂下不看他了。一口口咬着包子,面食的软香甜味在口中咀嚼,小姑娘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你背后说人坏话,不喜欢你练武是为了打败某个人,所以包子不给你吃了。”

    “你怀着目的练武,我现在开始不喜欢你了。”

    程勿:“……”

    陶华:“……”

    程勿扮起了脸,瞪着女瑶。但他再瞪,他那个头娇小的小腰妹妹也不理他了。她凶着脸的时候,哪怕稚嫩,也是很有架势的。程勿沮丧地垂下了头,郁闷地想怎么这样啊。他想讨小腰欢心,谁知道她一点都不喜欢。她还说不喜欢他了……

    程勿操起他的竹竿,化悲愤为动力,重新跃入林中,踩上树木向上高攀,开始练武。

    他形容太俊,身手好看,女瑶说着不理他,眼神却还是飘了过来。陶华在一边忍不住继续指点,女瑶一听之下,目光凝住了。她喃喃自语:“奇怪……这小玉楼的武功,怎么和我们斩教的某些路子很像?”

    她盯着陶华,陶姑娘高挑清瘦,腰杆笔直,专注地盯着场中的程勿……女瑶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怀疑,她忘记了吃包子,只看着陶华,陷入了深思。

    ……

    这边女瑶无意中发现了一件可大可小的秘密,另一头,再过了半天后,夜神张茂才头痛欲裂地酒醒了。他坐在客栈床上,醒来的时候整个大脑发木,胀痛得厉害,浑身也没力气。

    张茂沉着脸下床,给自己倒水喝,重新坐回了床上。他手撑着额头,记忆混乱,发生的事情在他的大脑中转得他很晕,时不时有一个美人笑容浮现,再时不时冒出一些类似亲啊抱啊之类的画面……张茂头痛欲裂,他呻.吟一声,只想以头撞墙去!

    他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酒是穿肠药,色是刮骨刀……他两样都犯了,两样都犯了!

    白落樱……他对白落樱做了什么……

    “砰砰”,门敲两下后,自动推开,一张姑娘娇俏的面孔跃入了张茂眼中。张茂僵硬地看着白落樱跳了一下后,轻盈无比地从外进入他房中,还贴心地关上了门。白落樱看他那阴鸷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噙着笑,勇敢地走过来:“你睡的时间太久了,别的弟子都走光了,只剩下我留下来陪你了。我在外面听到里面有声音,知道你醒了,就过来看看。”

    姑娘脸颊染飞霞,含羞带笑地垂眼看他。

    张茂:“……”

    她为何用这种眼神看他?!

    张茂沉声:“有事么?”

    白落樱:“……”

    她扭过脸,用新奇的眼神打量如往常般脸若冰霜的夜神大人。酒醒后的夜神,煞气满满,再不是昨晚那个拉着她舞剑,抱着她亲她迫她的热情青年了。白落樱睁大明眸,她发现张茂一个崭新的一面了:哪怕他面上不动如山,但他有一颗躁动的心啊。

    白落樱噗嗤一笑,拍拍自己发烫的脸颊。昨晚、昨晚……那么豪放的、热情的夜神,她还蛮喜欢的。虽然后续草草,但那是因为张茂酒量不行的缘故。她现在不怪他了。

    白姑娘坐到张茂床头,她垂着头,露一段修长脖颈给他看。

    张茂盯着白落樱发呆:白姑娘……还是这么好看。他怎么就有这么好看的情人呢……白姑娘有时候漂亮得让他很憋屈,他心里动了又动,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昨夜,昨夜……

    白落樱低着眼,手指转着自己散下的一绺长发。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被张茂目不转睛地看着,脸颊更红了。白落樱娇滴滴道:“昨晚的你,我是很喜欢的。”

    她的潜台词时,我喜欢那个样子的你,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可以升温了。

    张茂:昨晚?昨晚的他是什么样子?她喜欢的是什么样子的?

    张茂半天没回应,白落樱娇羞不下去了,她抬头,眨巴着眼睛看张茂。好半晌,两人面面相觑,死寂无声。僵硬地对视了半天,张茂才意识到白落樱在等什么。张茂慢慢的,迟钝的,给出白落樱一句:“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白落樱:“……你!”

    她气得脸更红了,刷地跳起来,伸出食指颤抖地指着张茂。张茂那粗到极致的神经,那刚硬的风格,和她这样自小被宠着长大的女孩子希冀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张茂愕然,蓦地从床上坐起:“白落樱!”

    白圣女恨恨剜他一眼,转身跑出去了。她来去一阵风,在他这里都没坐超过一刻钟的时间,人就消失了。张茂追了两句,头疼让他停下来。等他好一些了,他还在纳闷:她在不高兴什么?

    为什么相谈甚欢,她就虎着脸走了呢?

    相谈甚欢,倒真是一个夜神独自的感觉。他觉得跟白落樱说话就很高兴了……白落樱别过脸,宁可跟自己俘下的两个魔教叛徒,任毅和陆嘉说话,也不想在张茂那里自讨无趣了。

    但无论两人怎么样别扭,时间也不能再拖了。他们必须马上赶路,好赶上名器大会的时间。

    罗象门好不容易混入了他们斩教的高手,会传递名器大会的消息给他们。这样的好机会,如何能错过?

    斩教的、魔门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圣女何以这般有自信,觉得他们的内人一定能混入罗象门,不被罗象门发现。白落樱怕走漏风声,当然不会告诉他们,想办法混入罗象门的内线,是他们斩教赫赫有名的四使之一,金使龙闭月——

    金使早早与圣女打过招呼,他听教主的命令进入罗象门,罗象门和名器大会的情况,金使自然会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

    当教主和圣女、斩教其他教徒都在赶往罗象门时,金使在这里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了。他杀了一个中等地位的罗象门弟子,乔装打扮后混入罗象门,到处刺探情况。既然是名器大会,那么各大排名高的武器都会在大会上亮相,罗象门早早就会开始准备。

    金使对他们正道的这种给武器排名的大会不感兴趣,他只想找到他们教主的武器——九转伏神鞭。

    但是真奇怪,蒋声已经回了门派,名器大会的流程每天都在递进,金使甚至有一次混到了蒋声身边。可是金使见了许多武器的名册,他却始终没见到“九转伏神鞭”。

    九转伏神鞭到底被蒋声藏到了哪里?

    金使摸下巴:名器大会既然是针对他们斩教的,那九转伏神鞭当然会亮相。只有斩教教主的武器被四大门派的人拿到手,才能最好地羞辱斩教。

    随着大会的日子越来越接近,金使也越来越着急。白天听到蒋声说药宗的人、真阳派的人都已经到了罗象门,金使更加感到时间紧张。晚上,金使硬下心肠,换上一身夜行衣,用口罩罩住面。不管如何,他都要再把罗象门细细闯一遍!一定要把“九转伏神鞭”拿回来。

    罗象门布置森严,虽名器大会临近,夜里的梭巡看守更是严谨。弟子们不断行走,举着灯笼,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金使伏在树顶,他在树上跳动,额上慢慢渗汗。他算计着下面人换班的时间,抬头看月亮:等新一拨换班,趁着这个流程,他就能下去了。

    咚、咚、咚……

    时间慢慢游走,下面的弟子队形没有发生变化。

    金使脸色微变:他们改变了梭巡的时辰?

    金使沉默半天,还是决定碰一下运气。他从高处跃下,身形极快,尽量在夜色深重的角落里穿梭。金使武功高,大部分弟子发现不了。他运用自己精妙的武功进入一个个屋子,再出来。外头搜寻的弟子,几乎发现不了一阵风似的飘过的人。

    金使慢慢放心。

    然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金使小心地关上一扇放置武器的门,转过头,迎面看到罗象门的大弟子,蒋声在弟子们的跟随下走来。蒋声冰着脸,皱着眉听弟子们汇报情况。蒋声耳朵一动,听到“咔擦”一声细微声音,他冷不丁抬目,目光如电,与躲在房后角落里的金使四目对上。

    金使:“……!”

    艹,这个小子!

    蒋声一巴掌扇向身后喋喋不休跟他汇报无用情况的弟子:“你们做什么吃的?魔教人混进来了!快抓!”

    当即,蒋声凌空跃来,亲自来追杀。弟子们发愣后,跟在蒋师兄身后,看到了那个黑衣人的背影。他们凛然,连忙发出信号,让更多的人来搜寻。刹那时间,罗象门中夜里的灯烛全都点亮,无数弟子奔了出来,随蒋声一同追拿贼人。

    药宗的弟子们被喊醒,真阳派的弟子揉着惺忪睡眼也出来了,朝剑门的院子开了门……

    满夜灯如游火,从四面八方,向金使逼近!

    金使发抖,他慌张逃跑,幸亏提前来这里几天,他对罗象门的地形还算熟悉。身后的蒋声对他紧追不放,看那贼人熟门熟路地翻墙掀顶,蒋声气得倒仰:“原来这贼人混入我罗象门已经这么久了!”

    “一个个都在干什么!贼人把地形都摸熟了!”

    金使苦笑,他还受着伤呢,后面追他的那个蒋声当真难缠,大有追不上不罢休的意思。四面的脚步声流水一样让人惊惶,金使被他们逼得逃跑路越来越窄。最后没办法,眼看前面一个幽静院子无人点灯,也无人从里出来。金使腾地翻墙,跃入了这个院中。

    远远追上来的蒋声蓦地停步,看向这个院落。夏日蝉声急促,此处院落却格外宁静,飞花落叶轻轻飘过,与天上的明月交映,流水一样缓缓而去。身后的弟子们脚步声跟上,他们的脸色与蒋声脸色一样。

    他们看向脸色凝重的蒋声。

    听他们的大师兄深吸一口气:“这是我父亲的院子……我亲自去敲门。”

    蒋家在山上有自己的别院,但自从蒋声母亲过世后,他父亲悲痛欲绝,心如死灰。蒋声父亲搬回了罗象门住,关上了院子门。蒋声的父亲蒋沂南占着罗象门长老中的一个名额,但平常,蒋沂南很少出来见客。大部分时候,都是蒋声代替父亲处事。

    蒋声上前,扣住了门环,砰砰敲响。

    金使已经入了院中,院中无人,只有一间房舍点着灯。金使心中犹疑,身后追来的弟子没有直接进来,而是选择叩门,让他猜测这里主人在罗象门中当很有地位。金使沉吟了下,他若是不在这个院子里找机会,说不定今晚就逃不出蒋声的手心了。

    金使纵上,跳上屋顶,掀开一块瓦片后,看到下方灯火通明,隐约听到声音低微的曲声。他屏住气息,从房顶跳下,跃入了这个房中。他一进入屋中,就跳向光线暗的角落里,提防前方可能迎来的打斗。

    然过了很久,只有曲声,没有高手发现他进来了。

    这对于罗象门中能单开一院的门中高手来说,是多么不正常的一件事。

    金使更加警惕了,他看到帷帐纷扬,其后人影跃动。他一步步走前,手指始终按在袖中匕首上。一步步上前,视线越来越清晰,帷帐后坐着的人,在金使眼中越来越看得分明。帘子如纱一般纷扬,榻上卧躺着一个人,榻外帷帐中,坐着几个歌女。

    歌女们弹唱着小曲,曲声婉婉,悠扬清脆,自有一段缱绻缠绵之美。

    金使站在帷帐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卧榻上闭眼似睡的男人——

    面如冠玉,宽衣散发,眉眼秀致,当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他眉眼不抬,手指搭在曲着的膝上,听着曲着,对金使的到来完全没反应。他好似极为疲惫,一点儿不想动弹,而他这种恰到好处的慵懒,让他的气质格外优雅,呈一种优雅的致命吸引感。世间女子,当很少人挡得住他这样的男子。

    金使盯着他,眼色转阴冷,手握紧了匕首:这个人,还真是和外面敲门的、笔直如剑的蒋声完全不同啊。

    而谁又能想到,十几年过去了,斩教的教主白凤早已入土,蒋沂南却还活得好好的。不光活得风光,还有心情听小曲!

    那小曲幽幽唱着婉转之调:

    若是乘风,若是采月。

    若是你闻,若是我去。

    若是不误,若是已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