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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找你不是为那件事”,陆遇止挡在她前面,“那天晚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那里?”微澜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哪里?”
“床底。”
叶微澜凝眉想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也出现在那里?”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看到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女人进了房间,我担心是子若就跟过去了,结果又有人来了,我就躲到床底下,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
陆遇止的情况和她差不多,他也是见一男一女进了房间,以为母亲又在谋划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于是跟过去,打算静观其变,后来又有人进来了,那人便是微澜。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房间,相隔时间不超过一分钟,而且都选择了唯一可藏身的地方——床底下。
“那晚弹琴的人是你?”陆遇止突然问道。
难道那晚难听的琴音连他都听到了?叶微澜有些发窘,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她点点头。
陆遇止心里早知道答案,但还是要找当事人确认一遍才能放心,“那就好。”
微澜不清楚他这话的深意,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半了,她还要去买菜呢。
陆遇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她纤细的手腕上缠着一个男士表,表看起来很老旧,连边缘都有些脱漆掉色,可她小心翼翼护着它的模样……
一个破表而已,值得这样当宝么?陆遇止瞬间变得面沉如水,这表不会是某个男人送她的吧?
“那天晚上的男人……是我哥。”这在陆家是讳莫如深的消息,可对着她,陆遇止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
叶微澜十分吃惊。
“我怀疑他是被人设计的。”陆遇止继续说。
“可他当时看起来很正常,并没有被人下药。”叶微澜回想着那晚的情景,“被下药的只有那个女的。”
“我哥他在十八岁的时候伤了脑子,现在的智商和一个孩子无异。”男人声音低沉,似乎还带着一丝黯然。
“可他还是……”
陆遇止明白她的意思,“那是男人的本能反应,和智商无关。”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这种私密事,怎么好对她一个外人坦诚,叶微澜难以理解。
陆遇止深深地看着她,“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还原那晚的真相。”
“这些不需要擦掉吗?”临走前,陆遇止指着写了满地的数字和公式问。
“你能看得懂吗?”
陆遇止下意识摇摇头,还真看不懂。
“那就是了。”
陆遇止:我又被鄙视了吗?
“你又迷路了?”叶微澜转身看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突然想起什么,“还有,这条路不是我家的。”
呵,锱铢必较的女人。
“我随便走走。”
这一随便走就跟着微澜进了超市,陆遇止很少来这种地方,眼神带着探究扫向周围的人群。
叶微澜选好了食材,又给父亲挑了一瓶白酒,他闲时最喜欢独酌。
陆遇止简单扫了一眼她手里的酒,“这质量算不得太好,我那里有上等的红酒,改天给你带。”
“我爸只喜欢喝这种。”
软硬不吃。陆遇止无奈地叹气。
因私自送掉了她的巧克力,陆遇止选来选去,选了一盒看起来稍微高档些的酒心巧克力。
周末人有些多,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龙,微澜边等边看手机,一个不注意被旁边一个小孩撞了一下,跌进后面人的怀里。
货架上的物品稀里哗啦掉了一地,散落在两人脚边。
微澜摸着微微发红的鼻子从男人胸口抬起头,幽黑的眼睛像被水濯洗过般清亮,“你身上好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这方面陆遇止可比不得她懵懂无知,这句话实在太引人遐思了,偏偏说的人还一脸无辜的表情,而且,地上零零散散一盒盒安全套煞是刺眼,他感到一股热流迅速往某处汇集……
付完账后,两人从超市出来,微澜没有察觉他之前的异样,只是有些不解,外面气温那么低,他为何不把外套穿上,而是挂在臂间?
然而,令她更为费解的是,晚上吃过几颗巧克力后,她竟感觉有些晕乎乎的,好像是喝醉了一般。
没道理啊,她自知酒量太差,从不会碰含酒精的食品。
微澜酡红着脸,趴在床上醉醺醺地想:我这是怎么了?
次日清晨。
“微澜怎么这么晚还没下来吃早餐?”
“不知道,”叶母把热腾腾的粥分好在碗里,解了围裙,“我上去看看。”
叶家是独门独院,微澜住在二楼北面的房间,一棵高大的梧桐隔开老街,是个僻静的居所,她喜欢的。
叶母轻轻推开房门,发现女儿还在沉睡,一只雪白的手臂垂悬在床沿,她在床边坐下,摸摸她的额头,是正常的体温,叶母稍稍放下了心。
然而,盯着那张出落得越发娇媚的脸,叶母眸底浮现几分愁绪:她们两人长得真像啊!那人当年的姿色已是名动H市、艳绝一时,可惜她命太薄,而今微澜的容颜又隐隐有超她之上的趋势,长了这样一张让女人欣羡男人欲占的脸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别步了她的后尘才好。叶母轻轻叹了一口气。
微澜似乎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床边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她软软地喊,“妈妈,我头疼。”
有一双手温柔地替她揉着额头,微澜渐渐安静下来,一会儿后她又似犯了梦魇般呓语起来,“妈妈,不要丢下我。”
叶母的心几乎被那听起来轻轻的,低低的声音揉碎,“微澜别怕,妈在,一直都在。”
不,妈妈,你在骗我。
叶微澜记得那个秋日黄昏,那个几乎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夜晚,她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守着床上的人,守着她的身体从温软慢慢变得僵硬……直到有人来跟她说,“素素,你妈妈已经走了,听话,让她入土为安吧。”
“素素,叔叔阿姨是你妈妈的好朋友,我们以后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素素,从今以后,你姓叶,叫微澜……”
叶微澜睁开眼睛,看清坐在床边的人,犹自回不过神,好一会后她才开口,“妈,我梦见我妈妈了。”
叶母知道,“妈妈”两字是微澜对那个给了她生命的女人的称呼,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女儿第一次同自己谈起她的母亲,她心底满满都是心疼。
叶母将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情景,她穿着皱巴巴的裙子,披头散发,目光涣散,她看起来那么脆弱,仿佛轻轻一阵风便可轻易刮去她的一层皮肤,带走她的生命。
“不要想那么多,”叶母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那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还有爸爸,你还会拥有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妈,我可以一个人待十分钟吗?”
叶母轻轻把门掩上,脚步沉重地下了楼。
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叶微澜的语气带着些许疑惑,“你又来干什么?”
陆遇止斜倚着门边,挑两根修长的手指抵住门,过人的身高隐约有一种压迫感。这一次他的理由很充分,“我是来带那只胖猫回去的。”
他话音刚落,叶微澜便听到楼上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倒落地。
叶父叶母刚出门,楼上只有扣扣在,微澜稍微想了下便明白过来,它很怕这个男人。
这些天相处下来,微澜对扣扣已经有了感情,连叶父叶母也对这只颇通人性的猫喜欢得紧,可现在正主过来想把它带回去,她也是很无可奈何。
“进来吧。”
陆遇止便大大方方地登门入室。
微澜上了楼,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他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茶是上等好茶,清香入鼻,在唇间暖香四溢。
楼上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倒是后院街上时不时传来叫卖豆腐花的吆喝声。
昨晚他因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睡得并不是很好,半夜还做了那样的梦……于是一大早就醒了。
陆遇止又多坐了一会儿,茶都有些凉了,他眉心已浮现隐隐的不耐,刚站起来,看到一旁沙发上放着一部白色手机。
他突然想起,打交道这么久,自己好像没有她的号码,起先以为她连手机都没有,原来是有的。
更没想到,竟然都无需解锁,他便轻易进了界面,飞速地在上面输了一串数字,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陆遇止微扬唇角,顺手点开她手机上的联系人,一个向来处世波澜不惊的人,忽然间竟微微愣住了。
她手机里只有三个联系人,陆遇止简单扫了一眼,余小多,他冷哼,那个小保安,构不成威胁;遥光,这名字比较中性,暂不能确定它主人的性别;他继续往上看,目光倏然顿住,第三个名字熙宁。
他有印象的熙宁只有一个,那便是不久前声名大噪的大影帝赵熙宁,他秘书室里那些女人每天追捧的对象,茶水间里的话题人物,似乎前段时间还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闹了绯闻。
陆遇止之所以对这个人有印象,皆因坊间传言,他和这个人长得至少有六分相像,当时他还在心里冷笑,一个靠卖脸吃饭的人,也配拿出来和他相比么?
只是,她怎么会认识赵熙宁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的交情似乎还不浅,不知为何,陆遇止的心底生出一股淡淡的烦躁。
一个和别的女人传绯闻的男人,她这是什么眼光?那种花心大萝卜倒挺上心,守身如玉的怎么不见她多看一眼?
绯闻?陆遇止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拿出手机,十几秒后屏幕里出现了一张照片,他对着细细研究了一番,只有一个背影确实看不出什么,不过……他的视线定在那女人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只黑色男士表,和那天他看到的那只脱漆掉色的不一样,它看起来要新很多。
原来那只她一直戴着的、视若珍宝的手表,是赵熙宁送的?
陆遇止几乎要把手里的手机捏碎。
片刻后,他吹过冷风,稍稍平复了莫名其妙的情绪,重新点开屏幕,把自己的名字输进她的联系人里,一开始存的名字是“遇止”,保存后发现它竟跑到“熙宁”后面去了,陆遇止不得已,只得咬牙切齿地改成“陆遇止”三个字。
至少,他现在是她手机里的第一个联系人了,陆遇止的心情因这一点稍微好了些。
等了那么久也不见叶微澜下楼,陆遇止只得亲自上去,二楼空间开阔,房间也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能感觉到她会住哪个。
北面窗外有一棵梧桐树,叶落如枯蝶,她应该会喜欢。
陆遇止推门进去便看到微澜跪在床边,她穿一身柔软的裙,因她此时跪趴的动作而显得贴身,那柔软的部分被清晰地勾勒出来……他只觉得一阵气血不受控制地上涌,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俊颜也有些发红。
真是要命!
陆遇止站在木窗前不住叹息,只恨这深秋的风不够刺骨,无法平息他体内的燥热。
美色误人。他在心底默念这四个字,只是向来平静的内心被人投了石子起了波澜,又如何能轻易平息得了?待得陆遇止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站在微澜身后了。
叶微澜正奇怪他为什么刚进来又匆匆出去,她回过头,神色微恼,“扣扣躲在床底下不出来。”她已经软声软语劝了很久,可并没什么效果,这只小猫儿似乎打定注意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