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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黑,太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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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到明媚的晨光落在脸上,布鼓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与此同时下意识地抬手往一旁摸索而去,却发现空空如也,并无那散发着香气的女子身躯。tqR1

    他这才睁开眼来,坐起身朝屋子的那头看去,隔着满桌的杯盘酒盏,果然便看见碧潇湘正坐在妆镜台前。

    她显然也是刚起不久,肩头只披着一件水色暗花绣金薄纱,不仅没有起到蔽体的作用,反而将那玲珑窈窕的身体线条,勾勒得越发诱人。

    嘴角浮现出一丝邪邪的笑,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无声走到女子背后,双臂一抬,就把对方完完全全地拢入怀中。

    碧潇湘原本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摆弄着前几日刚到手的那支累丝嵌蓝白琉璃珠的簪子。这几日,便是多亏了这支簪子,才让她在那夏依依面前狠狠地出了几次风头。对方扶着自己那破簪子,面色惨白,双唇紧咬的模样,她现在想起来还依旧觉得畅快。

    故而冷不丁地被布鼓来了个突然袭击,她微微惊诧之余,很快又恢复了巧笑倩兮的模样。

    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收入首饰盒中,她反手勾住布鼓的手臂,娇嗔道:“公子这么早便醒了?莫不是奴家动静太大,惊扰了公子吧?”

    布鼓把脸凑到对方的脖颈处,贪婪地瞬息着女子的体香,口中低低笑道:“不是怪你动静大,是怪你起的太早……我这被子都凉了!”

    听出对方话语中不怀好意的暗示,碧潇湘假作生气地啐了一口,道:“公子怎就这般每个正型儿,这才刚早晨呢……”

    话虽这么说,人却已经站起身来,半牵半引的随着对方朝床榻走去。

    正此时,门外却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道:“碧姑娘,步公子,在下银保。”

    ——布鼓来此,自然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甚至连汝南王府也不敢提及半个字,只道自己姓“步”。而在醉仙楼这样的烟花场所,向来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客。故而见着这位“步公子”虽然其貌不扬,且气质略显猥琐,但出手十分大方阔绰,倒也乐乐意意地接纳了,不问他是什么来头。

    而这名唤银保的之人,正是这醉仙楼的掌事之一。而这掌事平日里不怎么出现,一旦出现了,也只会为了一件事——算账收钱。

    布鼓来这里混迹也有大半月了,对行情自然是了解的,便在碧潇湘的伺候下披上了外袍,冲门外道:“银掌事进来吧。”

    很快门便被推开,一个身形佝偻,且眉眼小得不属于布鼓的年轻男子,便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将手中的一张清单递给布鼓,他搓着双手道:“步公子,这是您昨儿在这里的花销,一共五十八两二钱银子。”

    布鼓一听这费用还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便看也未看,只满不在乎地笑道:“昨日潇湘说这儿五十年的女儿红极好,便随意要了几瓶,原以为花销会多上许多,看来倒也不过如此。”

    银保小小的眼睛紧紧跟随着对方探手入衣袋掏钱的动作,口中依旧笑着拍马道:“步公子是贵客,出手向来阔绰,这区区五六十两银子,怎会入得了您的眼?咱们这楼里的生意,以后还请您多关照着呢。”

    “那是自然,”布鼓被他拍得十分受用,邪笑着撩了一眼依偎在自己身后的碧潇湘,“毕竟别的地儿,哪里还找得到这么个小妖精?”

    “公子又取笑奴家!”碧潇湘娇哼着,不轻不重地在对方的肩头推了一把。

    布鼓嘿嘿而笑,但那笑却已经显得有些僵硬。

    他探入衣袋中的手一直在摸索,却也一直……什么都没找到。

    银保是何等伶俐人物,当即看出了端倪,便探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不过是钱袋一时放在了别处。”布鼓干笑着,索性把外袍脱了下来,低头仔细地查探一番,最后只得道,“咦,莫不是当真落在了什么地方?”

    说着,他站起身来,低头在屋内四处寻找。

    银保同碧潇湘对视了一眼,面色已然没有方才那么和善了。

    而那厢布鼓到处都找遍了,却已然全无所获,心内也格外疑惑,便抬头看向碧潇湘,道:“潇湘,你起得早,可曾在这屋内看见我的钱袋?”

    他本意不过是询问一番,并无什么别的含义。谁料那碧潇湘闻言,面色却大变,尖声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说奴家趁着你睡觉时偷了你的钱袋?公子,咱们醉仙楼的规矩向来是最严的,若是偷了恩客的财物,是要拖出去乱棍打死的!你、你可不能如此冤枉奴家啊!呜呜呜!”说着竟抬起衣袖哭了起来。

    布鼓也慌了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别误会!”

    碧潇湘,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泪雨梨花地道:“公子你可知道,你今天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我以后在醉仙楼可就没法儿抬起头了!”说着转头看向银保,哭道,“银掌事,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银保是见过各种场面的,依旧十分镇定。他没有回答碧潇湘的话,只转头看向布鼓,道:“步公子,银袋找着了么?”

    布鼓原本就已然六神无主,被她这么一哭闹越发是无所适从。站直了身子,他忙乱地抖着自己的衣袖,也不敢再提碧潇湘,只得苦着脸道:“在下今日……怕是钱袋忘在了家中。”

    银保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他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道:“步公子,您来我们这里也有些时候了,应当是知道规矩的。管你是谁,这银子不付,就出不了咱们醉仙楼这门。”

    布鼓赶忙上前,道:“银掌事,我当真是忘记了,绝无故意拖欠的意思!”想了想又道,“你让我回府一趟,群我取了银子立刻就回来。”

    银保抱手站在原地,睨视着他神色稍缓。

    他道:“公子也算是阔气之人,这法子也未尝不可。那就让我同公子去府中走一趟,拿了银子自行回来,也不劳烦公子来回地跑了。”

    布鼓哪里敢让他跟着自己回汝南王府,不仅小厮的身份要暴露,以后再没脸回来混了,更重要的是,小厮狎妓,银子从哪里来的?他这一切的秘密可都要露陷了。

    打死他也不能这么干。

    于是此番换了他满脸堆笑,道:“银掌事,我来这里的事……家中并不知晓,还请您高抬贵手,让我自己回去一趟,一炷香……不!半柱香的时间,我就回来把钱给您补足!”

    说着,他满怀希望地看向布鼓身后的碧潇湘,指望对方能看在二人交情的份上,至少看在自己刚送给她的那支累丝嵌蓝白琉璃珠金簪的份上,替他说说话。

    如果有碧潇湘替自己担保,他或许还有机会走出这门,回去取钱。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天真了。碧潇湘根本不愿同布鼓对视,四目相触不过一瞬,她已然把一张俏丽的脸扭到了一旁,全然置身事外的模样。

    前一刻还情深似海般你侬我侬,下一刻就能完全翻脸形同陌路。

    布鼓这明白了那句古话是多么的正确: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银保在醉仙楼掌事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原本家境富庶,最后却为了妓子倾家荡产,败光钱财的所谓“公子”,故而对于布鼓这种情况根本不足为奇,也没有丝毫同情。

    他的面色便彻底地黑下来。

    “们这醉仙楼虽是烟花之地,却也是你情我愿多的正经营生,既然公子拿不出钱,又不愿让我随行回去取钱,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他冷着一双细长眉眼,忽然扬声道,“来人,请这位步公子到衙门走一遭!”

    话音刚落,几个大汉就出现在了门内,个个生得人高马大,气势汹汹

    “别、别!”布鼓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屁滚尿流,直接爬到银保身边抱住了他的大腿,哀嚎道,“银掌柜,求、求你网开一面让我回去取银子吧!我一定足额给你们,绝不拖欠!”

    银保面无表情看着他,道:“要么让我随公子一道回去取银子,要么请公子府上的人去衙门交银子,二选其一……公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布鼓抱着对方大腿的手狠狠抖了抖,哭着一张脸,却没有再说话。

    他无法决定,因为这两个选择,对他而言结果都一样——他要完了!

    而就在他百般迟疑的时候,银保已经失去了耐心,抬腿一脚把人踹出老远,他冲那些大汉道:“还等着干什么,拖人啊!”

    “不、不要啊!”布鼓一个劲儿地往屋里躲,但他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拳脚,如何能逃得过这些职业打手的掌心?很快就被捉小鸡似的按在了地上。

    然而他并没有被马上拖起来,扭送带走,而是被一块方巾死死地塞住了口。

    紧接着,就是如暴风骤雨般落在身体上的密集拳脚。

    *****

    楚倾娆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隐隐听到窗外不小的动静,也没朝外看,而是直接转向正给自己捶着腿的沙鹰道:“你还挺有效率的嘛!”

    沙鹰身为一个职业杀手,不仅本职工作做得好,捶腿方面也很有技巧,下手轻重得宜,力道均匀,捶地她通腿舒畅。

    听了楚倾娆的问话,沙鹰咧嘴一笑,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甜美表情,道:“主子交代的事情,奴婢自然会好好完成。”

    楚倾娆这才转过头去,举目朝外面看了看。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喧哗和嘈杂,已经足够说明太多事情。

    这时候,便听沙鹰在旁边道:“不出意外,这时候布鼓哥哥应该已经被管家从衙门里领回来了。”

    当然在这之前,他已经被醉仙楼的人暴打了一顿,又扭送去了官衙,事情还被汝南王知道了。

    而这件事情的直接策划人,此刻却还在甜丝丝地叫着他“布鼓哥哥”。

    楚倾娆满意之余,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黑,太黑了……

    而很快,沙鹰的话又展现出了她更黑的一面。

    “为了防止他以后找世子的麻烦,我买通了醉仙楼的打手,把他的腿打瘸了一条。”她笑眯眯地道。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布鼓之前之所以肆无忌惮地冒犯云卿策,一来是不服对方空降凌驾在自己头上,二来,也是仗着自己肢体健全,五官康健,肆意欺辱身有残缺之人。

    如今他瘸了也好,既没资格再笑云卿策瞎,也有机会感同身受地尝尝残疾是怎样的感觉。

    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最好不过的还报了。

    “你还挺有主张……”楚倾娆不是个霸道的主子,只要事情干得让她满意,她会留有足够的空间让下属自由发挥,故而听闻此言,她反倒是赞许扬了扬眉,笑问道,“不过那打手怎么就听你的话了?给银子还是怎么地?”

    “我可没有银子,”沙鹰嘟嘟嘴,道,“我就告诉他,这人得罪了镇南王祈晟,这是镇南王的意思。所以他们就乖乖地听命了,而且绝对不敢对外说一个字。”

    楚倾娆惊奇之余也忍不住失笑,“你一个小丫头代表镇南王去传话,他们怎么就信了?”

    沙鹰面上露出得意的笑,道:“我拿镇南王的印给他们看了呀。”

    楚倾娆嘴角抽搐,“那印不会是……”

    “当然是趁他生病的时候偷的啦!”沙鹰脑袋一歪,笑道,“不过我刚才又悄悄放回去了!”

    楚倾娆:“……”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二人正在房中说这话,冷不丁外面传来轻轻地叩门声。紧接着初一的声音响起,道:“姑奶奶,在不?”

    前几日因为祈晟的病情,他又当医生又当保姆的,也着实被折腾得不轻。今天说话的语气竟然如此轻松和欢快,楚倾娆一听,不禁微扬了眉,道:“进来。”

    初一很快推门而入,那模样看起来和声音一样,也是一副喜大普奔的模样。

    楚倾娆道:“今天这是有什么好事?”

    “是啊,我就是特地来告诉姑奶奶您的!”初一承认得大方,因为心情好,那声“姑奶奶”叫得格外甜美顺畅,“王爷方才决定了,五日后,就出发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