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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了奥罗由斯塔的范围,风吟秋立刻就用短讯术和仁爱之剑取得了联系,两人就在外城区边缘的一个小旅店里碰头了。
说是两个人也不准确,因为还有张羑里和那个被打晕了的少年杂役,只是风吟秋给他们两人用上了奥术隐身,一起带到了这里来。
而仁爱之剑就完全没有什么低调的自觉了,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之后就是哈哈大笑:“如何?风兄弟,这次给你安排下的这场大戏如何?可是足够精彩吧?将那什么费尔南德斯家的脸打得啪啪直响,现在整个奥罗由斯塔可都知道你参谋长阁下的赫赫威名了!”
风吟秋将房门关上之后用了个隔断声音的三环幻术,才笑道:“这次倒还真多亏了无敌兄运筹帷幄,看来你在这奥罗由斯塔中消息可不是一般的灵通,那费尔南德斯家的打算也瞒不过你。”
“这个倒不是,我哪里有空去关注这些猪猡打什么主意。”仁爱之剑大摇其头。“我叫你来其实是冲着那因克雷公爵的。我本来想着等小羑里的表演完了之后寻个由头来和他较量一番,把你也拉进来,让那公爵和那些欧罗人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接下来好办事,顺便帮使节团的名声打出去。倒是没想到最后来了这样一出……对了,羑里,那费尔南德斯家的人为什么要威逼你?”
坐在墙边的张羑里回答:“……他们好像是查到了我的一部分底细,用神州族裔的事情来要挟我听他们的话。”
“不,我是说他们为什么要威胁你?”
“……他们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对于这些大世家大贵族来说,某个突然红起来的独立演员就是突然出现的难得玩物。我之前是隐藏得很好,通过一些手段来暗示他们我背后有一位强力的大法师,现在好像是露陷了……”
“不,不是这个。”仁爱之剑摆摆手。“按照安东尼那个胖老头所说,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来找你,应该是有超乎私人喜好之上的家族利益……当然也有可能是费尔南德斯家某个腐朽龌蹉像是只咸湿鼻涕虫一样的老家伙对你着了迷,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你收入囊中,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嗯,确实如此。”风吟秋点头。他也是清楚的,那些身居高位者奢淫霸道,喜欢巧取豪夺的确实不少,但也并不是没脑子,或者说没脑子的根本爬不上去。“你是不是不小心之间和他们牵扯上了什么瓜葛?”
“真的没有啊。”张羑里有些焦急地双手一摊。“我知道和这些家族扯上关系就会很危险,一直以来都很注意的,那些崇拜者送来的礼物我也注意挑选,太过贵重的都一律不收的……”
“那会不会是什么其他方面的……”仁爱之剑提醒。“比如说帮你写歌的那个什么大诗人维斯特,写过讥刺费尔南德斯家的诗歌还是戏剧,或者曾经睡了他们家主女人留下了私生子什么什么的…费尔南德斯家其实是想用你把那家伙引出来。”
“那更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的。”张羑里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仁爱之剑眼睛一瞪。“我告诉你,小羑里,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这些什么诗人什么才子,表面光鲜人五人六,骨子里都是些负心薄情的窝囊货色。你最好少和这种人打交道。”
“不是的,那是因为维斯特就是……”张羑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睛看着躺在角落里的少年。那少年还是一直昏迷着,是风吟秋用力场巨手将其一路带到这里来的。
“你总不能说那个什么诗人维斯特就是那小子吧?我记得他好像是曾林的儿子还是侄子?”早在戏院的时候,仁爱之剑也就注意到了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小子。他记忆中也隐约记得这少年是洗衣帮首领的后辈,也难怪会和张羑里呆在一起。
张羑里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呆了半晌才开口:“…他叫曾文远,是曾林叔叔的独子,算起来是我表弟……仇叔叔你猜得没错,他还真的就是奥罗由斯塔很有名的大诗人维斯特……”
“哦?”仁爱之剑也是惊讶了。“还真是这样?我听说这诗人维斯特可是出名已经有好两年了,出版过好几本大大有名的诗集和戏曲册子,难道这小子从娘胎里就学了这个不成?”
张羑里连忙解释:“真是这样。小文从小便喜欢戏曲和诗歌,经常偷偷收集这方面的书籍,小时候在西海岸的时候就经常去看演出,为此挨过不少打呢。他从十一岁的时候就开始偷偷写作,攒了许多诗集和剧本,和我一起到了这奥罗由斯塔之后找机会流传出去,然后才慢慢出名起来的。”
“天资聪颖少时便以诗文出名的读书人也是有的吧,据闻前朝曾有十四岁的状元以诗文名动天下。”风吟秋在一旁说,这种事虽然罕有也不算不可思议。“不过这什么诗书戏曲只是游戏消遣之道。我看这少年的奥术居然都能运用得似模似样,放在欧罗人中也可说是难得的了。”
“也不是游戏消遣这样简单的,风叔叔。”张羑里又接口道,一张小脸微微有些涨红。“我的表演能这么成功,吸引到这么多人喜欢,赚来这么多钱补贴给大家,可都是多亏了小文的策划。很多贵族都非常追捧他的,其中还有很多很有名望的人,可不是像追在我周围的都是些年轻人。”
风吟秋也不和她争辩,只是微微一笑问:“他的奥术是去哪里学的?”
“小文本来就在自学,然后用赚来的钱去找一些生活不大如意的贵族,让他们教授入门的奥术,后来又想办法借用诗人维斯特的名义和奥术学院一位教授拉上了关系,借助给教授送诗稿的时候混进了奥术学院,去旁听了很多奥术的课程。后来他也教过我,但是我天分不高,只是刚好能入门运用一些奥术道具和卷轴而已。”
“哦,那这少年还真是难得的天才了。”风吟秋不禁点头赞许。两三环的奥术水准说来好像不高,但却是在几年的时间里偷偷摸摸地学习到这样地步的,他和仁爱之剑能在奥术上一日千里那是有各人的深厚底蕴,这少年确实是当得起一个天才的称谓。
“那他当诗人学奥术这些事情,其他人知道了吗?”
“没有……这原本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因为曾叔叔从来都不让他学习诗歌戏曲,还为此打过他……”张羑里有些尴尬。“不过他学习奥术的事情倒是很多洗衣帮的人都知道,我们都只是说帮大诗人维斯特秘密传递书稿得来的报酬。”
“这样说来他应该是个沉得住气,自有心胸城府的人,为何今天在那戏院里却是那般模样?”风吟秋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今天小文是显得很奇怪,当时突然跳出来和那个费尔南德斯家的人对峙,完全不是他的性格……”
“那叫醒他问问不就知道了。”仁爱之剑走上去在少年身上一拍,少年就开始悠悠转醒过来。其实张羑里当初击晕他并没用多重的手法,只是后来风吟秋要带他走,嫌他醒了麻烦,直接用封穴手让他一直昏睡到这时候。
叫做曾文远的少年站起来茫然四顾,他的意识大概还停留在舞台上怒斥那些西方人的时候,不过他很快地就清醒过来,对着张羑里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仁爱之剑躬身一礼:“大祭司。”
现在这少年看起来倒是一副清醒冷静的样子,丝毫没有之前在舞台上那样的跋扈狂傲,不过风吟秋和仁爱之剑都能看出他神情中的细微之处,他看向张羑里的时候眼神一热,却并没胡乱开口说话,再看向仁爱之剑的时候眼神就满是畏惧和敬意,显然是心中有了戒备。
“别叫我大祭司了,让神殿的人听了就是麻烦,你就和你羑里表姐一样叫我仇叔叔吧。”仁爱之剑沉声说。这少年对他的畏怕也是事出有因,他父亲曾林以前在西海岸接受过复仇神教的培训,他也经常在教中出没,只是他父亲最后被张老头安排去奥罗由斯塔主持洗衣帮,没能留下了成为正式教徒而已,但是他对复仇神教大祭司的敬畏却是深深印在其脑海中的。
“…是,仇叔叔…”少年立刻乖乖改口回答。他长得原本就很是清秀英俊,这样看来简直就是个待字闺中从来不见外人的大姑娘。
“费尔南德斯家为什么要来强逼你羑里表姐?”
“我不知道啊。”少年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当时那般激动地跳出来做什么?”
“他们欺负羑里表姐,我自然要出来保护她。”少年这话也回答得丝毫不错,只是不经意间瞥了旁边的风吟秋一眼,似乎有愤恨反感之意。
这一眼当然瞒不过两人,仁爱之剑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少年又恢复了老实模样。
“那你看他做什么?”
“不做什么。”
对这样的拒不合作的顽劣少年仁爱之剑一时也有些头痛,这算是自己人又是个晚辈,总不能一拳砸过去或者用精神类奥术给控制了。还是一旁的张羑里问:“小文,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就说出来。今天幸好有风叔叔和仇叔叔在,费尔南德斯家已经不能再为难我们什么了。”
“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叫曾文远的少年也有些着急了。“我当时就看到那个叫阿伦斯的悄悄对你说了我们西方人怎么样怎么样,猜到他肯定是在威胁你,这才忍不住站出来。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们威胁然后被他们带走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穿他们的把戏,让他们颜面扫地,这样才有机会啊。”
“但是你当时看起来很奇怪啊,居然是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是诗人维斯特的事情说出来,我差点都以为你是被人用奥术给控制了一样。”
“……羑里表姐你……你怎么能说……”曾文远看了一眼仁爱之剑两人,脸上又是焦急又是尴尬。
仁爱之剑一摆手:“好了。你不是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公开你的诗人身份么?你表姐已经告诉我们了。不过就是吟诗作对哄哄小孩子的虚名,你既然不想其他人知道,我们不提便是。倒是你的奥术天赋着实不错,以后你大可光明正大地学习,要什么书籍和材料都告诉我一声,想要进奥术学院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今天这位使节团参谋长风先生将费尔南德斯家狠狠打脸,让所有旁观的欧罗贵族都目瞪口呆,最后奥术学院理事长都特意来过一趟,邀请我们去拜访奥术学院。等我和使节团的风先生刘先生在奥罗由斯塔好好做点事情出来,从此这些欧罗白猪再不敢小看我们神州族裔,给你弄个奥术学院的正式学员的名额也是小意思,明白没有?”
“这…我……”曾文远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大概是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是面对曾经的复仇大祭司不敢开口,最后还是低下了头。“…我明白了。”
“那你是真不知道费尔南德斯家到底为什么突然强逼你羑里表姐?”
“真的不知道。”
“嗯…那就算了。反正今天他们也受够了教训,有了学院理事长发话,他们也不会再死缠着不放。今后你们两个就跟在使节团里,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张羑里有些犹豫:“但是风叔叔之前说了,是大乾使节团邀请尤利西斯去表演,那么难道我要……”
仁爱之剑点头:“你那尤利西斯的身份,恐怕也要和你爷爷说一说。你放心,有我和风先生给你作保,你爷爷绝不可能为难你,说不得以后还会多多支持你呢。”
“能不能不让我爷爷干涉我们的事?”张羑里嘴巴一扁。“他从来的安排都是无趣得很,总是不讲情面不问理由叫我们做这个做那个。我们还是希望和以前一样自由自在。”
“自由都是有代价的。哪里有绝对的自由?小孩子的自由自在是因为有父母替他们擦屁股。”仁爱之剑不以为意地笑笑。“我之前便说过,没有足够的力量作为你们的根基和靠山,你们闹出来的名堂越大越危险,随时都会被人捉去当宠物或者弄死。有使节团和张家当你们的靠山,你们才能算得上是有了根基,可以放心做你们想做的事。其实你也用不着太过顾忌你爷爷,那不过是你自幼养成的惧怕习惯,你如今已经是个有自己依仗的大人了,自己要有自己的计较和坚持,再有我和风叔叔替你说话,你爷爷也不能强逼你。”
“...这个...好吧。”张羑里也只能点头。事实上除了跟着去使节团之外他们也还真的没什么好办法,若没有足够强力的靠山,他们两人都还罢了,洗衣帮那些奥罗由斯塔的神州族裔在费尔南德斯家的怒火之下恐怕是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要飞灰湮灭。
仁爱之剑再看了看曾文远,这少年虽然一脸的不平,却也默然不敢开口。这少年能瞒住家里闯出一番名堂来,心中肯定是极为机灵跳脱而且胆大的,尤其是还有几分自傲的本钱,绝不会是表面看起来如此的乖顺,但这时候也没空去理会他,而且以他小胳膊小腿的想来也应该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风兄弟,这两孩子就交给你带回营地里去了吧。”仁爱之剑转而对风吟秋说。“你和张老头还有刘道长好好斟酌一下该如何将使节团正式开进奥罗由斯塔,我那边还有些事要去处理,顺便找人去打探打探奥术学院的底细,还有那个费尔南德斯家到底是什么鬼。如果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的。”
“嗯,也好。那便麻烦无敌兄了。”风吟秋点头。他也知道仁爱之剑有了另外的际遇和人脉,这对使节团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在这欧罗大地上多一个渠道就多一分机会和消息。
想了想,风吟秋随口一问:“对了,那位和我们一起来奥罗由斯塔的菲尔呢?之前看他和费尔南德斯家那女人站在一起,我便顺手试探了一招,他却是出手帮那女人挡了下来......”
“我也看到了。我曾经和那女人打过照面,那女人以前还是复兴会的一个头目,号称奥罗由斯塔最漂亮的女人。那家伙不是见色起意,对那女人有兴趣了吧?”
“你忘了吗?”风吟秋提醒道。“那个叫菲尔的家伙自我介绍的时候,可也是说过他叫费尔南德斯。”
“什么?”仁爱之剑一愣,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鬼名堂......不过算了,他本来就是个兽人送过来的添头,发下血脉誓言要帮助他们的也是因克雷那面团法师,不关我们的事。”
这时候,被两人所议论的那个金发青年正在一个精致优雅的花园中,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享受着灿烂的阳光和香气四溢的红茶糕点。坐在他对面的是笑意盈盈的帝都第一美人,换上了居家的休闲服饰,没有在戏院中那么摄人心魄,依然是明艳不可方物。
这里是茱莉亚在奥罗由斯塔的一处别院。身为帝都中声名卓著的美人,她当然不会只有家族给她安排的居所,她也更喜欢在这些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地方,尤其是在邀请一些只属于自己的客人的时候。
“茱莉亚小姐,虽然这里环境很优美,东西也很美味,但难道我们不应该先去费尔南德斯家的庄园,去拜会一下家族的主事人么?”
“叫我姐姐就可以了。毕竟我们都流着费尔南德斯的血脉。”茱莉亚纠正了一下菲尔的称谓,很淡然的神态和语气,却在不经意间透着一股似乎发自骨髓的亲切和自然的感觉。在和人,特别是和男人交际之间这才是她最擅长的领域,她可以将她惊人的魅力在这种场合中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威力。
“好吧,茱莉亚......姐姐...”金发青年果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微微有些尴尬和羞涩,这似乎让他原本完美无缺的外貌多了几分青涩,但是落在许多经验丰富的妇人眼中这样充满了生命和青春气息的才更吸引人,那可以让她们那已经逐渐陈朽麻木的心灵重新感受到一点点最初的活力的气息。
茱莉亚当然是当得起‘经验丰富’这个评语的,不过她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情绪掩盖起来,只是淡淡地陈述:“皮特伯爵是费尔南德斯家现在在奥罗由斯塔的主事人,不过在见他之前,我们应该先好好地沟通一下。你大概不是很清楚,一个传承数百年,曾经与奥术帝国同在的巨大家族中会复杂到什么程度。”
“啊...这个我确实不大清楚......”菲尔的眼中有一阵莫名的光芒闪动,似乎有些激动。“难道他们会质疑我的血脉吗?”
“这一点你放心。只是看你那一头灿烂的金发,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不会怀疑你的高贵血脉。费尔南德斯家族可是少有的曾有资格与帝国皇室联姻的几个家族之一,在奥罗格林这个姓氏已经消失,其他家族也大多没落的现代,只有费尔南德斯家族才有资格继承高贵的奥术血脉。不过要让家族承认你,鉴定仪式还是必须的,对于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大公肯定会动用因果序奥术来判断,那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你需要注意的是另外一些更具体问题,比如你要跟随这个家族中的什么人。毕竟家族太大,其中的人也太多,那不同的人之间当然就会有一些不同的分别的,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的,茱莉亚姐姐。”菲尔点点头。
“首先你要确定的是,你想要什么?费尔南德斯家拥有的很多,但我想一定有一些是你最想要的。”
“我想要的很简单,其实只是满足我母亲的一个愿望而已。”菲尔一笑。
“哦,那我想听听你的故事。那一定很有趣。”茱莉亚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很安逸地斜靠在沙发椅上,那是小羊皮下面塞着塑形后的海绵,坐在上面就像坐在云端一样的舒服,而她这个姿势就像是云中的女神将自己完美的躯体尽情地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