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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弘圣帝今日才发现,自己这儿子也有不讨人喜欢的时候。
“圈地之事已施行多年,得益的是朝中权贵,此举自是能起到收拢人心之效。”徒元徽顿了一下:“只是儿臣斗胆妄言,长此以往,将会大失民心。”
“你好大的胆子!”弘圣帝呵斥道。
徒元徽“扑通”跪到地上,“父皇,儿臣若是有错,愿受您任何处罚,只是请您听我把话说完。”
“你下去!”弘圣帝一挥手便要赶人。
“父皇是天下明君,儿臣此生最仰慕之人。”徒元徽红了眼眶道:“自来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您恨儿子不孝无妨,可这江山社稷,绝不可掉以轻心啊!”
“马上消失在朕面前!”弘圣帝先是摸着一块属青石砚,掂掂分量太重,又搁下了,随手举起手边一只御笔,便朝着徒元徽砸了过去。
等徒元徽回到东宫时,徒元庭正在屋里同冯玉儿说着什么,几个人见徒元徽回了屋,赶紧都站起来。
“二哥,您今日是怎么了,父皇为什么那么生气?”徒元庭继续说道:“我跟安公公当时就跟外头站着,被吓得不敢进去了!”
冯玉儿瞧徒元徽脸色不好,赶紧上前拉住徒元庭道:“十六爷,今日在玉儿这儿也吃饱喝足玩够,可该回您东五所了。”
徒元庭极是不满,又装小人儿,或许说,他在冯玉儿这儿一直装小人儿,这样,冯玉儿才会乐意和他多说几句话。
“难怪人家都说重色轻友,玉……嫂子不带这样,见二哥哥回来了,便不待见我这小叔子。”
“徒元庭。”徒元徽这时开口道:“这里可是东宫,你一个男人,没事跑来跟东宫女眷纠缠,可知什么叫有伤风化?”
“二哥,我还没娶妻,不是男人!”徒元庭一点都不在意,道:“皇宫大内我都去得,这东宫后院自是任我来往。”
冯玉儿抿嘴微笑,这徒元庭倒是越来越胆大了,以前怕太子怕得像老鼠见了猫。
现在……
果然,太子一旦放任起人来了,他的太子身份就不够唬人了。
徒元徽揉了揉太阳穴,再懒得同徒元庭掰扯,随口道:“行了,滚吧!”
徒元庭颇不乐意,干脆跳着脚胡搅蛮缠,说道:“就不滚,嫂子还没开口送客,我哪都不去,二哥要再赶我,我就告父皇去,说二哥欺负兄弟,让他教训您。”这些日子,因为他和太子亲近,父皇也越来越关注自己,对自己多有宠爱。他很感激太子!而且知道,和太子亲近最好的方式,就是真心当弟弟,而不是君臣。
冯玉儿哭笑不得,口中劝道:“你个小没眼色的,没瞧着你二哥这会子心情不好,有斗嘴皮功夫,你还不紧着去皇上跟前卖个乖,说不得他老人家被你哄高兴了,便把太子之位让给你坐。”
徒元庭立时领悟,笑道:“是啊,二哥现在惹父皇不高兴了,说不得我过去哄高兴了,还真让我做太子了,我若做了太子,玉儿可不就是我的了!”说罢真就拔腿跑了。
“这小十六,变着法子来提醒孤,父皇真生气了。”太子摇了摇头说道。
冯玉儿笑着道:“就知道爷今日会碰一鼻子灰。”
徒元徽冷笑一声:“父皇当然不会应,但这事总得闹出来。”
“您真不怕因此丢了太子之位?”冯玉儿好奇地问。
“怕,当然怕!”徒元徽搂住冯玉儿,随后说道:“可我想明白了,这事要不是我来提,这太子之位怕更险了。”
“这几天,钱氏没来给你添堵吧!”徒元徽移了回来。
冯玉儿笑道:“没有,都不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了。”
徒元徽点点头,说道:“你也别太小心了,她呢,给她好吃的好穿的养着就好,别管会不会得罪她。”
冯玉儿点点头。
***
却说钱夫人当日被徒元徽教训,心里头不但没受教,反而更觉得是被冯玉儿狐媚诱惑住了。
想了一两天没想到什么法子,今天得知太子爷一从宫里出来就又直奔冯玉儿所在,她心堵异样,就干脆收拾收拾,准备回自己那张府瞧瞧去。她一个月有三次回家的机会。
不料回家等了半日,硬是不见男人张中庸的影子,钱夫人便不高兴了,叫来管事问道:“老爷这不在家待着,又是去哪儿了?我这几日不在,他可都这样?有没有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
管事忙低头回道:“夫人,这几日老爷是有应酬,所以回来得才晚些,家中也没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哼,谅他不敢。”钱夫人冷着脸,便回了自己的东屋。
过了一会,张中庸的侄女张巧儿来见钱夫人,一进屋便是一副悲悲切切表情。
钱夫人本就因为张中庸迟迟不归烦得慌,这一会更受不了张巧儿那病西施的作态,出口便骂,“我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来给我添堵。”
这张巧儿从小父母双亡,便是在张中庸两口子身边长大,虽在张府锦衣玉食地过着,可天生性子古怪,一会觉自己低人一等,一会又自认才貌双绝,少不得在心里生了不平,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攀上高枝做凤凰。
当然,这高枝便是指的太子爷,有一段时间,她差一点就成功了,依钱夫人的说法,太子爷临去祭祖前,已然点头答应让张巧儿入东宫,只可惜时不我予,自太子爷带了个女人从金陵回来后,她这事便黄了。
张巧儿索性换了路数,决定要积郁成疾,然后寻机会到太子爷跟前露个面,她从婶母口中得知太子爷身边环肥燕瘦,绝对没有她这一款风情别样的病美人,所以说不定便能打动口味甚高的太子,只可恨,自己这想法,却被钱夫人三番五次给拒了。
这一回,她还没开口便得了一顿抢白,少不得泪珠儿便下来了。
“行了,你那意思我还不知道?”钱夫人耐下性子道:“不是同你说了吗,太子爷身边有个小狐狸精,眼里哪还看得到其他女人,如今整个东宫后院都被他扔下,你便是真进去了,又能得什么好?”
“婶母说得极是。”张巧儿抹了抹泪:“只是我已是残烛之身,也不求别的,只要能见着太子爷一面,此身也无憾。”
“小小年纪胡说些什么?”钱夫人挥挥手,说道:“以后我会想法子的。”
张巧儿刚出去,张中庸一身酒气地进来了,一见到钱夫人,上前便把她抱住,说道:“夫人,咱又有差事做了。”
钱夫人恨恨地将张中庸甩开,说道:“信你这话,我还不如信鬼!”
张中庸连忙说道:“你可一定得信我的,你猜这几日我在同谁喝酒?”
“我管你谁呢!”钱夫人没好气地道。
张中庸一时摇头晃脑,“女人家就是这样不好,同你说正经的,你还矫情起来了!”
“那你快说!”
“这几日有几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位七皇子府的管事,这家伙极得七皇子信任,如今在替他们爷跑圈地的事儿。”
“你……你可真没个成算,七皇子是谁,跟咱太子爷就是天生的对头,你倒跟那头混去了!”钱夫人大怒,揪着他的耳朵道:“别怪老娘没提醒你,说不得人家这是要挖坑给你跳!”
张中庸边求饶,便不赞成地摆了摆手,说道:“人家既没要咱银子,又没向我打探东宫的事,不过是几个老哥儿们闲得无聊,听他说说圈地的事儿,唉,真是好买卖啊!”
钱夫人睨了他一眼,松了手去,问道:“合着你还有圈地的打算?人家可是皇亲国戚,手上有皇上旨意,你个致仕的老头子,还想蹦跶出什么来?”
“此言差矣。”张中庸凑到钱夫人跟前,小声说道:“别听外头传什么得有皇上旨意才能圈地,如今从皇子们起头,那些公卿大家,谁个不悄悄摸摸地在圈,当地官员见都是有权有势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真的?”钱夫人眼睛一亮。
张中庸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今日我丢脸可丢大发了,他们说咱放着头上一顶太子爷的金字招牌不用,且等着坐吃山空,人家笑话咱,哪有这等入宝山空手而归的蠢货。”
“唉,谁叫咱太子爷自命清高呢。”钱夫人也叹气:“这二年也再不见他替我这奶娘周全了,果然越大越不心向奶娘了。”
张中庸眼珠滴溜溜直转,特意出到门外瞧了瞧,又回身关起屋门道:“我有一兄弟出了个主意,京郊有个田家畈,正好离太子爷的庄子不太远,那里土沃地肥,绝对是良田,他也不要我拿本钱,只让我出个面去跟当地县官打声招呼,就说是太子看上了这块地,到时圈到地儿,他四我六,咱们便靠收租子,下半辈子也不愁了。”
“不行!”钱夫人立时不满,说道:“这要是让太子爷知道那还得了,咱们可是冒着大风险。”
张中庸立时泄了气。
谁料钱夫人又补了一句,这事并不大,大家都在圈呢?法不责众!
“他二咱八,不愿意我们便不和他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