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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秦淮祟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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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乱间我什么都看不到,耳朵嗡嗡作响的全是气泡声,口鼻灌进河水,呛得鼻腔酸痛。我踢着腿踩水往河面扑腾,双腿被无数根细绳缠住,越勒越紧,根本无法挣脱。我蜷身缩腿向脚底击出一拳,力量受到水的阻力,远不如平时迅速,还打了个空。有个东西顺着腿爬上后背,摁着我的脖子往水里压。

    我探手抓去,像是触到一条鲶鱼,“刺溜”脱手。一条绳索从后背绕了一拳紧紧缠住我的胸口,勒得肋骨“咯咯”作响,胸腔顿时缩成一团。我大口吐着肺里的空气,身体如同压了块千斤巨石,再没力气挣扎,直挺挺坠落。

    水压挤得眼球臌胀,河底居然亮着一米见方的白光,乱七八糟第堆着残缺不全的人头骨。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游了过来。水波翻滚震荡,几声“吱吱”闷响,我觉得脖子一紧,被生生拔出了水面,

    我大口喘着气,新鲜空气涌进肺里,又呛得一阵剧咳,嘴里、鼻子里不住歇地喷着河水。

    “幸亏河水有浮力,”月饼爬上岸就地一坐,“不然你这体重我还真拽不上来。”

    我刚要说话,嗓子眼一阵痒,又吐了几口水,居然还带出了几根水草。想到那堆头骨,我又是一阵恶心,要不吐得肚子里没什么存货,估计能把肠子吐出来。

    我坐在月饼旁边:“谢谢!”

    “嗯。”月并没有多说什么。真正的友情就这么简单,不需要慷慨激昂的承诺,简单几个字,足够了。

    一阵夜风吹过,我打了个寒战。月饼从背包里摸出二锅头灌了半瓶塞我手里。我喝了个干净,身体多少暖和点儿了:“那玩意儿是水猴子?”

    “水太浑,没看清。体型没有水猴子那么大,像是一只猫。”月饼磕掉鞋泥,鞋底各绣着“教坊”、“挹翠”四个古字。

    “猫妖?”我随口说出又觉得不对。虽然有过几次“猫化人”的诡异经历,可是猫妖是旱物,遇水而逃,两者八竿子打不着。再说也没听说猫妖还有穿绣花鞋的异装癖。

    月饼又拧开一瓶二锅头往左手倒着。我这才发现月饼手背有一道极深的伤口,皮肉外翻,几乎能看到骨头。酒液流进伤口,我看得自己的手都抽得生疼,月饼额头冒了一大片黄豆汗,脸上却还是那副“今儿天气不错”的表情。

    “没想到月公公也能失手。”我嘴上说着手里也没闲着,从背包里找出香烟,点了几根烧成烟灰,抹在月饼伤口上面。

    月饼一本正经举着手:“南瓜。”

    “啥事,直接说!”

    “这他妈的是人手!不是医学模拟课的假手!疼!”

    包扎完毕,我和月饼坐在河边抽烟取暖,想不出所以然。那只水怪再没出现,我也没有了“跳河”冲动,除了全身湿透,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我和月饼分析,那个女人长相极似金陵二十年前恐怖凶杀案的受害人,怨气成祟,被五位纯阳阵吸引到夫子庙。死前怨气太重,阵法化不掉,成了缚地灵,吸引体阴或懂门道的人产生幻觉,跳河而死,化解祟的怨气,这也解释通了我在河里见到的成堆人头骨。

    至于那团亮光,“骨浸阴水百年,有尸光”。

    说到尸光,这里有个小插曲——

    民国时期,湖南长沙郊外浏阳河旁某乡住着几户老百姓。某天夜里,一户人家正在熟睡,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推门一看,是两家喝醉的邻居,说看到他家屋顶亮着白光,仔细一看,光团中站着一个女人,围着屋顶来回走了几趟,飘进院子。

    这话人家哪里肯信两个醉汉的话,把他们轰走了。说也奇怪,夫妻俩好不容易入睡,又被床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惊醒,睁眼一看,六岁大的儿子从床边探出脑袋。

    妻子以为儿子起夜,喊了几声,儿子没应声,忽然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满嘴说着听不懂的话。

    夫妻俩吓坏了,以为遇到了黄大仙,按照老法子给儿子祛邪。可是过了三天,儿子还不见好转,高烧不止,眼看着没活气了。丈夫想起那晚邻居醉汉说的话,寻思着家里招了不干净的东西,举家搬迁,儿子居然就这么痊愈了。

    自此,那几处人家怪事不断,再无人居住,成了谈之色变的凶地。三十多年过去了,此处来了一支考古队,挖掘出著名的汉代墓葬群,并从中发现了一具女性湿尸。形体完整,全身润泽,部分关节可以活动,软组织尚有弹性,在考古学中尚属首次发现,震惊中外。

    让人费解的是,湿尸吸引了不少学者、游人参观,后来却被解剖,躯体和内脏器官均陈列在一间特殊设计的地下室内。

    我和月饼上大学选修历史,觉得事有蹊跷,查了许多资料和相关人物,得出了“天地万物,循环不休,逃不开一个‘缘’字”的结论。

    详细原因,不方便多说。

    书归正传——

    整个过程我们推断的应该差不了多少,那只差点把我置于死地的怪物,很有可能是落入河中淹死的猫。

    猫这种动物很邪性,最易沾染阴气(《日本异闻录》“化猫”一章有详细记述)。祟在岸上以人形惑人,在水中以猫形害人。我们来夫子庙是傍晚转黑夜,正是天地阴阳交替之时,五位纯阳阵启动,祟显人形出现在岸边。

    那个女人再次出现,应该是明天这个时候。

    我甚至推测这个“五位纯阳阵”,很有可能是和“异徒行者”有关的某个人暗中做的设计。

    一切似乎解释通了,我心里松快了许多。准备拍屁股走人回宾馆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天亮购置些物件再来守株待兔。月饼却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研究那双鞋:“这是古苏绣针法,明清时期盛行于青楼。如果那个女人就是她,为什么会穿着几百年前的绣花鞋?”

    “你怎么这么轴(不懂变通)呢?”我想都没想就说,“老鞋招祟,那鞋说不定是秦淮八艳在画舫刷鞋失手落进河里了。”

    月饼眉毛一扬:“你说什么?”

    我刚想重复一遍,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一件事情!